當“上門女婿”不容易

    “上門女婿”，指結婚后男方到女方家定居，子女從女方姓氏，繼承女方門第。傳統觀念中，“上門女婿”是一個相當難受且受歧視的角色。時至今日，這些傳統的觀念改變了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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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放不下的男性自尊

　　在德保縣城關鎮的一個村子里，筆者見到正在玉米地里鋤草的阿武。五月的德保烈日炎炎，微風中似乎聽見田里作物拔節的聲音。阿武一直和妻子及岳父、岳母低頭干活。見到筆者，阿武放下鋤頭簡單的把筆者介紹給了岳父和岳母，隨后又一直埋頭忙碌手中的活計，一邊勞作一邊示意筆者要等一等。中午12點多，其他人都回去了，阿武在確認安全無虞后，才帶著尷尬的笑，和筆者坐在田埂上聊開。

　　阿武來自偏遠的農村，初中畢業后一直在上海打工，后來認識了現在的老婆，兩個人感情很好。老婆家在德保縣城關鎮云梯村，家底還算殷實。由于老婆家里都是女孩，她在家中排行老大，因此在婚姻一事上，兩個年輕人遇到了麻煩，未來的岳父、岳母態度很堅決，希望他上門，以續老婆家的香火。“當時我非常苦惱，朋友們都勸我，讓我考慮清楚，當‘上門女婿’是件很丟臉的事，我也聽說‘上門女婿’不好當，會常常受氣。”阿武說。其實阿武有過短暫的猶豫，無論在哪里，當“上門女婿”的代價包括孩子隨妻姓，喪失家庭經濟主導權，聽從女方父母的安排，以及周遭有可能出現的異樣的目光。當時，阿武甚至打過退堂鼓，在他看來，做“上門女婿”有傷男人自尊，但他最擔心的還是別人的閑言碎語。最終，他還是當了“上門女婿”。他承認，即便是明知自尊受損，但他還是給自己一個堂皇而篤定的理由：這是個新時代，也許問題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嚴重，也許他根本是在引領風氣之先，更何況他的家里兄弟姐妹多，哥哥姐姐各自成婚后，貧窮而年邁的父母再也無力替他操辦終身大事。婚后，阿武成了村里的一位“正式村民”，但依然擺脫不了“上門女婿”的標簽，盡管老婆從始至終試圖體諒丈夫內心的自卑情緒，但別人異樣的眼光和一個男人受損的自尊像是一滴面巾上的水，無聲而迅捷地蔓延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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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傳統束縛尚未解開

　　不管初衷如何，在男方表現出開放、通達的情緒時，女方卻始終恪守著某些一成不變的原則，對“上門女婿”的要求似乎沒有什么根本改變。這么多年，除了回“娘家”，阿武從沒在外過夜，即便回“娘家”，也是遇上紅白喜事才得回，逢年過節家里的人是不許他回去的。因而，每一次回“娘家”，都是一個高興而回、傷感而歸的過程。有一年春節前夕，他和妻子一起回“娘家”看望生病的母親。當時他的母親身體已經非常虛弱，日常的飲食起居都靠別人照顧，也許這是母親過的最后一個春節了。阿武要求三十晚上在“娘家”陪母親過春節，初一早上再趕回婆家，可妻子卻一口回絕，說不可能，老丈人還特地掛電話過來訓斥了一番。幸好阿武的母親也很體諒兒子，跟他說：“上了門就是人家的人，再加上在農村特別看重過年，你就不要擔心我了，安心在‘婆家’過年就行，初二再回來看我吧。”阿武說當時聽了這話心里非常難受，要沒有孩子在，他轉身就會落淚。

　　阿武告訴筆者，“上門女婿”都會經歷“兩怕”。一怕別人說你是“上門女婿”；等到孩子出生，又怕別人問你家小孩的名字。結婚8年，阿武的結論有些封建但又似乎擊中要害，“其實我們還是更習慣男權強勢的家庭。”2004年10月，妻子生下一個男孩，在給孩子上戶口時，阿武試圖要老婆將孩子的姓氏改為他的姓氏，岳父、岳母卻堅決不同意。鬧得最兇的時候，岳父、岳母劈頭蓋臉一句，“隨你姓，我們還要你上門干什么？”罵得阿武啞口無言。盡管當初決定當“上門女婿”曾以“新潮流新觀念”標榜自己，阿武這時發現，所謂新觀念其實何其脆弱，深藏自己內心的男性傳統尊嚴，依然無法泯滅。平心靜氣下來，阿武開始自我反省，“當初以為能做到，其實只是自我欺騙。”最終沖突以雙方妥協收場，以父母的姓合為復姓，妻子家的姓在前面，阿武的姓在后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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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婚姻形式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用心經營

　　筆者在走訪中發現，“倒插門式婚姻”的存在有兩個方面的主要因素。一方面，隨著計劃生育政策的全面實行，只有一個子女的家庭越來越多，抱傳統思想的家長總希望能為女兒招“上門女婿”來傳宗接代。另一方面，由于我國養老機制還不健全，“倒插門式婚姻”不僅起到傳宗接代的作用，還能盡到給老人養老送終的責任。而造成“倒插門式婚姻”矛盾的主要原因是誰在家庭中起主導地位的問題。岳父要維護作為一家之長的尊嚴，女婿要挑戰這種尊嚴，成為一家之主，必然會產生家庭矛盾，夾在中間的妻子必然會站在親情這邊，從而為婚姻埋下了不和諧、不對等的心結。

　　其實，不管是“倒插門”還是別的婚姻方式，婚姻雙方歸根結底考慮的應該是如何經營好家庭。婚姻形式并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每個家庭成員都要用心經營好這段生活。“上門女婿”李承中說：“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多，不管是男的‘倒插門’到女方家里，或者女的嫁到男方家里，如今在城鎮里已經不存在什么地位或面子問題了，更主要的是如何處理好與大家的關系，不過為了盡量減少矛盾摩擦，最好還是和父母分開住。”農村女孩梁鳳媛說：“我家住在農村里，家里都是女孩子，我在家中排行老大，找‘上門女婿’是必然的選擇，其實做‘上門女婿’并不意味著沒地位沒尊嚴，瞧不起你就等于瞧不起自己的女兒。不可否認，‘上門女婿’中必然有恩恩愛愛的，也有過不下去分手的，這和其他類型的婚姻一樣，首先‘上門女婿’的心態如何，其次女方家庭對‘上門女婿’的壓力，這兩方面是婚姻走向的關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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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責任編輯：劉曉 ）